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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十二）

不论是姑苏蓝氏宗主闭关，蓝先生主持云深事务，还是兰陵金氏喜得金孙，大摆三天流水筵席，对魏无羡来说，都比不上他面前菜板上的东西，这几个月下来，魏无羡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切墩，美中不足的是，在大师傅露出培养他做大厨的意愿后，他十分兴奋地为大师傅熬了一锅排骨汤，大师傅尝了一口之后露出了后悔的表情，接着说了一句“小莫，你可能还是更适合行走江湖，这样吧，我认识一个镖师，他们镖局最近也缺人，而且一趟镖下来是这个数，”说着伸出了一双手，一旁认真听的小李惊呼一声，“十两？都能抵我们在酒楼半年了。”

 

魏无羡是最挫败的一个，他觉得自己煮的汤虽然不是什么玉液琼浆，能让人食指大动，但好歹也是能下口的，于是默默开口：“我觉得，我这汤，还是能入口的吧。”

 

小李鼓起勇气尝了一口，然后默默地转头喝了好大一口水，沙哑着嗓音道：“小莫，我挺支持你去做镖师的。真的，镖师挺好的。挣得多不说，还能去外地，多适合你啊，”见魏无羡不动心，又加了一句，“你在这边虽然安稳吧，但是保不齐哪天那家家主来这里呢？你做镖师，居无定所的，就算是那家人找来了，到时候一说你走镖去了，那天高路远的，谁知道你去哪儿了——咳，咳咳咳。”

 

魏无羡被小李说得有点心动，一旁的大师傅看了看他的神色，“小莫，你可以好好想想，我认识的那位镖师说了，他们下趟镖是下个月出发，正好你在这里做到月末，两不相误。”

 

……

 

晚上近子时，魏无羡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数帐子上的花纹，忽然听到一阵敲门声，打开门发现是温宁那张僵硬的脸，见他出来，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笑容，“公，公子——”

 

魏无羡愣了愣，这才反应过来，伸手准备将温宁拉进了屋子，对方却侧了侧身体，露出身后的一个身影，魏无羡张大了嘴巴，忽然间反应过来，伸手将温宁两人都扯进了屋子，“温宁！你在干嘛？这大半夜的，你过来也就算了，怎么还带你姐过来？这要是有个人看见，我就是跳进云梦泽都洗不清了！你姐姐以后还嫁不嫁人了？你还想不想拥有小小的软软的喊你作舅舅的小外甥了！”

 

温宁被魏无羡的几句话给说得愣在原地，一旁的温情十分不耐烦地站在一旁，对着魏无羡甩出一张请柬，魏无羡不明所以打开请柬，温宁这才讷讷开口：“公，公子，是，兰陵金氏，小公子满月宴，给你送了请柬。我来给你，送请柬。姐姐说，顺，顺便，”

 

一旁的温情打量了一番魏无羡的住处，这才施施然回道：“我顺便下山来给你诊诊脉，看看你有没有好好吃药。”

 

魏无羡合起请柬，“那你干嘛不白天来？”又反应过来，“不是！你怎么也不提前给个准信儿！这要万一被人看见你夜闯外男房门，那不得好一阵风言风语？等过些时日你们下山了，还怎么找人成家生子？”

 

此言一出，温情看着魏无羡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诧异，一旁的温宁更是一脸惊恐，魏无羡也是愣在了当场，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，一拍大腿，“对呀！这些日子兰陵金氏得了小金孙的消息正热，大家都赶着去吃席，咱们正好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下山！”被温情不耐烦地扎了一根针，拉过手臂放在案上静静把脉，过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，这才舒了口气，拔了针看向魏无羡：“看来被针扎了才有记性，这段时间看来是好好吃药了的。还是这个方子，再吃上两个月，就可以换方子了。”

 

魏无羡长出一口气，抚了抚胸口，听到温情说还要吃上两个月，顿时瞪大了眼睛，急中生智之下，脱口而出一句“今天大师傅给我介绍了一个活计，做得好一个月得有十两，就是需要出远门。”

 

温情收拾好银针，抬起头问了一句，“说罢，是什么活？货郎还是采买？”

 

一旁的温宁眨了眨眼睛，“公子，你刚刚说，我有外甥……”话还未说完，便被温情一把掐住，魏无羡也跟着眨了眨眼，“不是货郎！也不是采买！你就不能想想我好的？是镖师啊！”说着魏无羡挑了挑眉，“温情，我都想好了，下个月我跟着镖局去走镖，你带着四叔婆婆还有阿苑先下山，就住我这屋，我跟院里的邻居们说说，就说阿苑到了进学的年纪，我们村子里面没有先生，打算在城里找个私塾读书。”看着温情和温宁两姐弟瞪大的双眼，魏无羡略带尴尬地摸了摸鼻尖，继续道：“到时候温情你也可以开个医馆，反正你现在黑了这么多，到时候再戴个面纱啥的，大概也没几个人能认出你是原先的温寮主了。”

 

温情的表情更加狰狞，魏无羡的语速再次加快：“实在不行，就让婆婆四叔和阿苑住在这里，你带着温宁走家串户做个游医也是不错的。反正我已经决定了，到月底便去向酒楼掌柜辞工，接下来便去镖局走镖。至于阿苑，我也打听了一家私塾，束脩也不贵，到时候把阿苑送进去。”

 

温情被魏无羡的一席话给说得愣在原地，无他，魏无羡这一席话，无疑是给她和剩余的族人寻了一条活路。温宁细细思量了一番，眼睛顿时都亮了，看着魏无羡的目光充满了崇拜，“公，公子，你去走镖，带上我吧！”

 

魏无羡看了看温宁的外表，摇了摇头，“温宁，我不在夷陵，你得长点心，护着乱葬岗上的大家，等婆婆四叔阿苑下山了，你也要照看好大家。”又摸着下巴算了算，“我把旁边的空屋子也赁下来，到时候大家也可以下山，也能有个歇脚处。”

 

温情愣了愣，不由自主地被魏无羡说服了，跟着点了点头。

 

魏无羡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，“那便说定了，我过几日就去跟掌柜的辞工。”

 

……

 

没几日，魏无羡便跟着大师傅去拜访了那位镖师，得知魏无羡身怀武艺，对方大喜过望，没几日便带着魏无羡护送一批货物前往关中。

 

在出发前，魏无羡提议挑了一个大中午，大张旗鼓地将温情温宁温婆婆温四叔并阿苑一行接到了院中，之前给魏无羡带东西的那位邻居十分关心地问了一句，“小莫啊，这是你家亲戚？”

 

魏无羡十分开心地回他：“是啊，是我堂姐和叔叔婆婆，我家小侄子到了读书的年纪，就来这里读书了。”

 

“找好私塾了吗？”

 

“找好了，我先前已经拜访了柳先生，说好过几日带小侄过去。”

 

“小莫你不是读过书吗？怎么还把自家侄儿送去私塾？”

 

魏无羡叹口气，“嗨，我换了活计，要去押镖，一走少则十天半月，多则几月半年，不能耽误孩子啊。”

 

邻居点点头，深表赞同。

 

就这样，温婆婆带着四叔和阿苑，在夷陵住了下来。小阿苑顺利入学私塾，温四叔涂黑了脸，找了个打更的活计。几人算是慢慢安定了下来。

 

魏无羡也跟着队伍上了路。